殺與淫的各種意圖：評糊塗戲班《爆谷殺人狂》

是這樣瘋狂的劇，有雌雄大盜殺人不問原因，只為過癮；有急色的金像電影導演搭上成人雜誌封面女郎；也有臨死前仍要裝身扮靚的導演妻女。誇張的暴力，意淫的佈景，淫褻的對白和搞笑的場面，笑料加上暴力色情，可謂絕無冷場，使觀眾笑個不絕。如此地強調色情和暴力，導演到底有什麼意圖？假如在笑聲過後，沒有讓觀眾面對嚴肅的問題，此劇便顯得沒有意義。誇張的邪惡念頭只是一個象徵，代表現今社會不公義的事情。越邪惡便越可突顯劇終時無人要受法律制裁的荒謬感，讓人問為何邪能勝正，要能夠誘發觀眾的議論才是這劇必須的意圖。

《爆谷殺人狂》導演鄧偉傑表示因為一句對白：「到目前為止，無人要負責！」而激發排演此劇的動力。這句對白帶出幾分荒謬，顯露出我們活在一個莫名奇妙的社會。聲稱公義的法律只是爭家產，互相指摘的工具，法律面前雖然人人平等但絕不公平。正如劇中的殺人狂殺人無數，但只要懂得找法律漏洞，證明受人捘擺便可脫罪，所以他自製殺人直播，還逼使暴力電影導演 Steven 在直播中承認是殺人事件的幕後主腦。雖然 Steven 不肯就範，但這並不是殺人狂能消遙法外的主因。而是當直播結束後，生起了無數的訴訟，事件裏外的人互相指控，但始終沒有人被入罪。足以證明法律只提供逃避責任的方法，並非要找出真相。

我們試從《爆谷殺人狂》再作進一步的道德思考。Steven 與殺人狂辯論殺人的責任，但一場「大導」與「大盗」間的辯論使收視馬上下墜，證明衛道的言論無人愛聽。當辯論停止而殺人狂再次殺人時，收視率反而颷升。殺人狂指示觀眾用收視對人命作投票，結果是越刺激越受歡迎，他們都不願關掉電視機去換取人質的生存機會。 揭示這個時代的生命價值被看得很輕。這種公投的概念，以服務大部分人的利益為依歸，縱使這快樂來自小眾的痛苦和焦慮，印證了功利主義的基本概念。

21世紀的傳媒雖然擁有巨大的影響力，但要生存還是要滿足觀眾的需求，能夠迎合大眾口味，就可以保證收視，卻不能保證善和美。 正如 Steven 的暴力電影提出了藝術與社會責任間的衝突，是表現藝術還是用藝術包裝個人的邪惡概念，也值得再深入探討。

如果我們把殺人真人騷比喻作現今的大眾媒體，這媒介對大眾發了很多不道德的訊息，但同樣地大眾也向媒介要求了這些訊息，而且通常有很合理的解說。例如狗仔隊的文化把侵犯私隱說成是因為大眾有知情權，把朋友的私隱上載互聯網被形容是分享。 一個由觀眾主導的消費世界，潛在種種扭曲的概念。道德觀是隨著傳媒改變，還是大眾的喜好挑選了傳媒的內容？ 是一個良知的課題。

文：方方土

評糊塗戲班《爆谷殺人狂》:演出 2009/12/19 3:00pm 元朗劇院演藝廳

最愛是誰

是、不是、是、是、不是，她那回答像冰塊跌落玻璃的杯 ……

他愛把腦袋掛在嘴上，總是問不停，用筆劃灌注對生命的熱情。她卻恨不吞噬那層層疊的信紙，愛電話筒多於單行紙張。他平實如白紙，受上一代影響，過着父母期望的理想生活。她飄忽浪漫， 充滿幻想，不愛文字愛圖象，生於一個不完整的家庭，慣於牽動强烈的情緒。

兩個性格完全相反的人，註定一生也纏在一起。這使我想起精神分析學家榮格所述，戀人之所以相愛，正是因為對方實現了自己不能達到的理想形象。內心想反叛，但環境因素把你困起來，於是你愛上那位不受這種障礙困擾的對方。其實你最愛的是自已的心靈形象，你愛那個受奚落的本我。當愛情發生的時候，對方的自我正點滴消失。

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情信》的章信南和程小曼互相吸引，沉醉於對方在自己身上未能完成的人格特質。那是一種淒涼的荒謬，人類天生就擁有選擇自由的權利，但就因為能夠選擇，加深了我們的煩惱。因為我們會為將來挑選最美好的種子，我們也希望為未知的將來作一些鋪陳，而不去滿足當下的快樂。章信南在當下與未來之間選擇了未來，他要建立一個得到父母認同的家庭，也要在選民面前當一個道德正確的人。於是，他犧牲了自己最愛的人的幸福，縱使，跟他一起也不一定得到幸福。

我比較欣賞程小曼的性格，在她整個人生中，都順應自己的需求而愛。她從不掩飾對愛的渴求。劇的末段表現了她能堅持所愛。在劇場完結時，旁邊的觀眾批評表現手法很沉悶，說劇中沒有高潮的地方。但如果能夠感受兩位主角所經歷過的愛，隨那無奈和執着起伏，亦足以高潮迭起。

命運從來不讓章信南和程小曼一起生活，愛情卻頑強地成長。一生都在心靈上互相扶持對方，那種昇華比情人知己還要深的愛，誰個不想追求。信件不限於是溝通的工具，也是性慾的表徵，你來我往，引發灼熱的思潮，隨信件把慾望溶解。

看糊塗戲班《情信》的演出使我有偷窺的感覺，作為觀眾的我在黑漆裏窺看兩人澎湃洶湧的情慾，台上的章信南和程小曼又正好是一對偷情的戀人。偷窺所引發的視覺感受是愉快的，且來得有點罪惡感。

一小時三十分鐘的交纏，只憑兩人的書信往來去幻想他們一生的經歷，編劇的工作殊不簡單，無怪乎戲作家艾亞、葛尼，憑此劇獲美國普立茲戲劇獎 (1990) 提名。由於全劇的演出集中於誦讀文字，翻譯者亦需格外下功夫，才能詮釋原著的核心。先要理解劇中人的心理成長，生活際遇如何影響觀念的改變，要多探討他們的內心，從情緒的演變來看他們怎樣去愛。你或者可以做判官，但我從劇中看到的，是愛情從來就沒有對錯，反而只有錯過。

在追隨他們的感情變化中最難觸摸的是兩位主角在地域上的改變。兩人一生都在相同的時間，不同的空間下生活，相遇的機會很少，要明白他們那種未能相見，只能相愛的無奈，可能要從他們的際遇和居住的地域開始理解。沿用原著的地理關係也會構成理解上的障礙，假如對美國各省份缺乏距離感，恐怕難對那個終究不能在一起的巧合產生共鳴。這麼近，那麼遠，愛情最誘人的，莫非就是求之不得，蹍轉反側那境況。

還記得那首歌嗎？「然而共處半生都過去，我偏偏又後悔。」如果時間可以回頭的話，會怎麽選擇？全劇最用力的那句對白，是最後那一句提問。年長的程小曼死了，年輕的章信南在後面發問：「你可唔可以唔走？」


文：方方土

2009/10/21
評糊塗戲班《情信》:演出 2009/10/17 3:00pm 沙田大會堂
http://www.iatc.com.hk/onlinearticle/articled579.html

過期居留

一彈一跳，追我咬我
陌生印象的字母
怎麼了，一個，又一個，再一個

是頭上掉落的髮絲
是澡堂遺失的體毛
一曲一直
編成結巴巴的網
用來拍蒼蠅
用來打火煱
用來作超市的環保袋
用體毛省掉五毛

白紙上的黑字在亂跑
一群精神失控的螞蟻
在搬動我的傢俱
在㕑房裏開派對

我看他們還是病情嚴重
找點事情做吧
一天到晚獃在腦子裏
東奔西竄 ，不切實際
只管張開口吃著爆玉米花
或是描準前面那位的尾巴
吞噬某些過期居留的知識

大地

水．動了
心．流了
淌落人間處
混和酒，點滴往心裏注入
醉了、醒來、再醉

心所往之，捨不得了
浪跡於無際的邊隅下
發現凡間一點靜

夜了，還剩大地的微溫
在心澗
伴你尋．深愛

湖

那個湖，沒有風動，沒有水流
陽光很暖和，但生命沒有因此而生長
魂魄沒有因此而叫嚷
湖水的景象每天在重覆
成為最喜愛的電子桌面

尋找一頭巨石
壓在我的驅體上
釋出痛苦，釋出慾念
沒有重量，我自由地飄
卻飄不出這溫柔的湖泊

是否應該沉溺
是否應該捨棄發問的原始本能

陽光很熱，冰凍的腦袋一點一滴溶解
溶解、凝結、溶解、再凝結
愈來愈冰冷，愈來愈沉重
附在那驅殼內

1967

We suffocate ourselves
Consuming our temperance till it expires
When the very last night we consume our love
I surrender my conscious

I beg you not to ask me the question of reality
Whether I love you or not
Not a judge of you
Nor a judge of mine
As my heart is dripping since the last minute we parted, again
The first time I told myself the unaffordable lie
That I would be contented to keep you in my memory for a lifetime

I betray my soul
Giving you the most vulnerable answer on the earth
My throat retains no power to encourage talk
No utterance was made

Tonight I could only cry for spiritual tears
It never manage to stop

Back to 1967
No drinks, no class, no lecture, not a matter of mundane life
Or wouldn’t I paralyze my body inside yours
Sorry to leave you in this world
My heart grows no more

Burn my body, buried my soul
Heaven or hell
Stay with me, forever

awakening

Toward four in the morning
While hands of clock move every second, regularly, as usual
Create sounds that keeping people awake
Determine to do his duty to remind
Existence of myself

12 glasses of unoaked chardonnary is mastering me
Ditch my ego unnecessarily
Vascular system fills up with slides of cloud
As light as i can fly

Gazing down
A pair of seagulls hover around
Strokes by freedom, strokes by love

Not a chance to keep my eye close, my brain rest
Bittersweet still triggers my heart beat
Until blood runs cold, breathe upholds

Touch with our lips deport unaffordable yearning
To demolish yourself
To destroy my soul
The way you hate yourself is the same way i hate myself
The way you love me would not have been the same way i love you

The hair, the ears, the lips, the fingers, the abs, the thighs diffuse
Diffusing present and past
Forever and ever
Or it never last